安史之乱的爆发对唐王朝来说,是一次堪比地震的冲击。但真正让政权出现断裂苗头的,并不是安禄山起兵的那一刻,而是皇帝本人在关键时刻的“失位行为”。玄宗为什么会选择仓皇逃亡?太子李亨又是如何被架到那个接班的位置?这些事表面上看是乱世中的被动选择,背后却早就埋下了伏笔。
唐玄宗在位时间很长,从开元年间开始,政绩赫赫,几乎成了盛世的代名词。但越到后期,他对朝政的掌控力就越发松弛。《新唐书》里提到,天宝之后,玄宗将大权交给杨国忠等亲信,自己沉湎声色。长期的“以宠代政”状态,让中枢系统极度依赖少数人运转,一旦出事,整个体系瞬间崩塌。
安禄山起兵前,朝廷其实早就有风声。像御史中丞张彖、右拾遗李齐运等人都在朝会上提出过“安禄山不可养”的警告,但被杨国忠一口否决,还反咬一口,说这些人是“妄议军政”。这在《旧唐书杨国忠传》里有明确记载。也就是说,唐玄宗不是不知道问题,而是选择性忽视了所有预警。
而安禄山真正起兵是在天宝十四载十一月,起点是范阳。史料显示,安禄山号称带兵二十万,一路南下,几乎没遇上像样的阻挡。潼关被突破,是整个西京防线的崩盘点。到了756年六月,长安已经岌岌可危,这时玄宗才决定出逃。
但让人意外的是,他没有选择留下太子监国,而是带着杨贵妃、杨国忠,以及一大票近臣直奔蜀地。这个举动,无论从政治意义还是象征意义上讲,都是一次巨大的断层。皇帝不在了,帝都陷落了,太子也没露面,整个国家的权力中心一下子空了。
这时候,李亨的名字才真正开始出现在历史的正中。
他没有跟着玄宗走,而是留在了关中西线的灵武。这个选择看似偶然,其实也有迹可循。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马嵬驿兵变后,禁军对杨国忠怒火中烧,把他就地诛杀,杨贵妃也因此被逼自尽。这是皇权第一次在军队面前低了头。玄宗开始意识到,自己已经压不住局面了。
再往后发展就更微妙了。玄宗刚准备继续动身,一群当地百姓就冒出来拦路。他们说得很直接:你走了,皇陵怎么办?长安怎么办?说白了就是——你是皇帝,不能说走就走。这段记载在《资治通鉴》里被称为“父老遮留”,是李亨留在灵武的关键一幕。
而玄宗面对这种“拦路”,没有坚持。他默默走了,把太子留了下来,并没有留下任何书面授权。这种沉默,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。他不愿明说让太子接班,但身体却已经很诚实地交出了舞台。
李亨在灵武的处境并不轻松。一方面,他没有皇帝的正式授权,哪怕是太子,也没有“合法性”去称帝。另一方面,他周围的文臣武将开始频频“劝进”,希望他赶紧登基,稳定大局。这种局势放在任何人身上,都会是压力山大。
而李亨最终还是登基了。时间是天宝十五载七月十三日。这个时间点很重要,因为他刚到灵武才三天。也就是说,这不是“众望所归”后的水到渠成,而是一次压着时间点的主动出手。
很多史家,包括《新唐书》《旧唐书》在内,都对这次称帝有保留态度。因为玄宗还活着,没有正式让位,李亨的举动在形式上属于“逼宫”甚至“夺位”。但奇怪的是,朝野上下并没有爆发大规模反对,反而迅速接受了这个新皇帝。
这就要回到前面那个问题:为什么李亨能这么快获得支持?答案可能并不复杂。在战争状态下,人们更看重的是谁能把事情办好,而不是谁戴了合法的皇冠。玄宗已经证明了自己不再是那个能扛起国家的人,而李亨起码还在前线。
从长安到灵武这条线,其实是唐朝中央权力的“再定位”过程。当玄宗选择“出逃”,而李亨选择“留下”,权力的流向就已经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转移。后来的军队、文官、甚至边疆民族政权纷纷“表态”,支持李亨,这种态势早已超出传统“父子相承”的框架。
更何况,在安史之乱的背景下,谁能站出来整顿军心、稳定财赋、号令四方,谁就是大唐真正的主人。李亨登基不是因为他是太子,而是因为他在那个时候,是唯一一个能站出来的人。
所以说,李亨不是“抢”了皇位,而是接住了那个没人敢接、也没人能接的皇位。抢,是主动;接,是承担。而历史,最终站在了承担者那边。
灵武,这座原本在边陲线上的小城,谁也没想到会在一夜之间成了整个帝国的中枢。李亨就是在那里,抢在一切还没彻底崩盘之前,登上了皇位。过程看着简单,但背后的复杂程度,远远超过表面那点“劝进”和“登基”。
那时候的长安已经不再是那个繁华的都城了。潼关丢了,皇帝走了,百官溃散,剩下的只是空荡荡的宫阙和满城的惊惶。安史叛军进城后,烧杀抢掠,几乎没人还指望朝廷能再恢复什么秩序。《旧唐书》里记载,安禄山进城后,任命伪官,控制仓储,搞得百姓人心惶惶。玄宗的撤退没有留下任何指挥系统,等于是彻底把中原交了出去。
而李亨的出现,成了一个意外的锚点。他不是带着万军而来,也不是靠一纸诏书召集天下,而是靠“还在这儿”这句话,撑住了局面。很多人当时就是抱着这种想法:皇帝跑了,太子还在,那就还有希望。
更关键的是,他称帝之后,灵武那边并不是空壳子。郭子仪带着朔方军五万人马赶来,这一批兵不是杂牌军,而是当时唐军中最能打的主力之一。李嗣业、李栖筠也紧随其后,携兵数千,主动入灵武听令。根据《资治通鉴》的记载,这些人不是被逼的,是主动选择归附。说明什么?说明他们看得比别人更清楚,真正能打的那票人,心都向着李亨这边了。
而文臣那边也很快做出了表态。《新唐书肃宗纪》记载,衣冠士庶“归顺于灵武者,继于道路”。很多逃散在外的官吏、士族,听到李亨称帝的消息,纷纷动身前往灵武。有人路上遇难,有人绕远山区,有人甚至靠乞讨一路北上。这不是忠诚的体现,而是他们知道必须找个“正统”去依附,而李亨是他们唯一能看到的方向。
当然,这些人不是无条件投靠。他们能来,是因为李亨没挡住他们——他没有摆出“我是新皇帝”的架子,也没有急于“清算旧账”,反而把灵武变成了个开门的临时朝廷,谁来都接得住。这种姿态让人安心,也让人愿意留下。
而更现实的一点,是钱粮没断。
这一点很多人容易忽略。战争打到那个程度,朝廷控制的区域只剩西北和江南。北方交通线早就毁了一半,原来的大运河被叛军卡住,大量粮草运不出去。正常逻辑下,灵武是撑不久的。
但结果却出乎意料。第五琦在江淮一带搞出了“上津线”,也就是把江南的财赋顺着长江往西转,再从襄阳、上津绕到灵武。这条线虽然绕,但胜在安全。负责护送的薛景仙也不是吃素的,几次打退叛军劫粮尝试,保住了后勤通道。
这事在《新唐书第五琦传》里写得很清楚,不是突发奇想,而是第五琦主动请命提出的解决方案。换句话说,李亨虽然没亲自画路线,但他信了第五琦,也放权让人去干。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少见的“明智”了。
有兵、有粮、有文官、有合法性——这四条拼起来,基本构成了一个最低配但能运行的朝廷。而且运行得还不慢。
很快,灵武就成了“反攻总部”。各地勤王的节度使开始和他联络,甚至连西域的吐蕃、回纥也派人来表示愿意援助。别管他们是不是抱着算盘来的,起码在表面上,李亨已经成了“代表朝廷”的人了。
而在长安,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。虽然安禄山自称“大燕皇帝”,但老百姓并不买账。叛军在城里横行,但抵抗从没断过。有的百姓夜里点火烧军营,有的潜伏街头暗杀伪官,还有的干脆带头组织反抗。这些事《安禄山事迹》中多次提到,表明叛军在长安从来没真正站稳脚跟。
有意思的是,这些民间反抗,多数都不是为玄宗而起,而是打着“太子回来了”的旗号。这说明什么?说明人们认的不是人,是位置。皇帝跑了,谁留下谁就是皇帝。李亨留下了,就成了他们心里的那个“可以盼”的人。
这种“心理认同”其实比任何命令都管用。玄宗虽然还活着,但他不管事了;李亨虽然是“抢位”,但他在干事。民心这时候不是靠血统维系,而是靠行动凝聚。
所以说,李亨能撑下来,不是因为他天生有统治力,而是因为他在对的时间点,站到了对的位置上。更重要的是,他没乱来。没有搞大清洗,没有先抓权后立威,而是一步步把人聚起来,把事撑起来,把局面稳下来。
他不是改变了这个乱局,但他让这个乱局没有彻底崩。他不是救世主,但当时的大唐,确实只有他能当这个接盘侠。
灵武称帝之后,李亨并没有获得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,也没来得及布置一场完整的朝政改革。他面对的是一场正在燃烧的大火,而他只是那个临时被推上去拿水的人。问题是,眼看火势越来越猛,他手里的水根本不够。这种局面下,他到底稳住了什么?
最先被他稳住的,其实不是敌人,而是自己人。
别看他登基那天朝堂上连30个大臣都凑不齐,但就是在这点人里,有郭子仪、李嗣业、李光弼这种能打的,也有第五琦、李泌这样能想的。他们不是被命令来的,而是“认了这个局”。这在那个讲究忠君的时代,其实挺罕见的。大家嘴上说的是“太子登基,天命所归”,可心里想的,是“这人能不能带我们活下去”。
而李亨没有让他们失望。他没急着清洗旧人,也没急着立威。他知道自己是“抢了位”,就没装作天命加身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是派人安民、修通道、稳军心。具体怎么干的?比如灵武周边的粮草紧张,他就让第五琦直接接管江淮财赋系统,用绕路的方式把江南的物资送上来。第五琦在《旧唐书》里说得很清楚:灵武能撑住,靠的不是宫中有仓,而是江南有人。
要说李亨聪明,他聪明在“知道自己撑不住”。所以他从不独断。他听李泌的话,也信郭子仪的判断,甚至对李辅国这种宦官,也给出一定权力空间。很多后世史家批评他对宦官太纵容,但在当时那个乱局里,宦官掌握着实际军权,李亨只能选择“暂时合作”。
而敌人那边,也没他想的那么稳。
安禄山虽然刚刚称帝,但他身体已经出了大问题。根据《资治通鉴》的记载,他患有严重的眼疾、肥胖症,行动迟缓。更重要的是,内部分裂开始显现。史思明、安庆绪这些人,名义上听命于他,实际上都在盘算自己的地盘。安禄山称帝一年多,就被亲儿子刺杀,政权直接断裂,这给了李亨喘息的机会。
而就在这种缝隙里,李亨一点点往回收。
从灵武往回打,第一步是重建正统。他没有急着进军,而是先恢复朝廷的仪轨,发诏书、封官职、安抚地方。等到郭子仪准备好,他才下令“收复长安”。这场战役打得不轻,但最终在至德二载(757年)正月,唐军收复了西京。李亨这时候没急着回城,而是让郭子仪驻守,自己继续待在灵武,稳住后方。
直到756年年底,玄宗在四川听说长安收复、太子称帝的消息,才下诏“禅位”。这道诏书来得晚,但意义重大——它不是开始,而是一次“追认”。李亨从“抢座”变成了“正统”,从那一刻起,没人再敢质疑他是“谋逆”。
但问题并没有结束。安史之乱并没有因为长安收复就结束。史思明在河北越打越强,唐朝的控制力始终没能恢复到开元年间的水平。更麻烦的是,李亨这边也出了新问题——宦官势力开始抬头。
灵武称帝时,李辅国就在身边。他既是护驾功臣,也是李亨早期最信任的人之一。但随着战争推进,宦官掌握的军权越来越大,朝堂逐渐向“内廷”倾斜。后来李亨病重之际,继位安排甚至是李辅国一手操办的。这种“以宦制政”的局面,正是在灵武登基那一步埋下的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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